阅读历史 |

再见(2 / 4)

加入书签

的洪水,胡奶奶就像躺在河上的“外婆桥”。从万家灯火到荒无人烟,许听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。她的眼泪掉了一路,脚底的石子扎进肉里,血水混着泪水融进这片土地,她用脚步丈量回家的路。

许听不敢抬头,她害怕看到那片丛林;哪怕脚底的疼痛钻心,也不敢停下,她害怕停下后,就再也没勇气送胡奶奶走完最后一程。她的眼睛在这片森林里失明了,无论泪水清洗多少遍,她始终看不清。

她在这座荒坟上迷路了。

许听走了很久很久,才找到那根藤。

忽然,天光乍破,一道白色的阳光照射在山谷里。她将胡奶奶放在常坐的石头上,自己侧坐在旁边,始终不敢回头。哭声回响整个山谷,她的指尖颤抖地轻敲胡奶奶粗糙的手背。就这么敲了几个钟头,泪水早已流干,许听才缓缓转过身。山间散落的清风将她眼前的发丝吹去,轻轻拂过她红肿的眼睛,擦去她脸上的狼狈,人工耳蜗在晃动中掉落到胡奶奶的心脏上。

许听俯下身,将耳朵贴在胡奶奶的心上,泪水滴落掉在人工耳蜗上,冰冷的机械,此刻竟成了两人最后的交流通道。

她听见胡奶奶说:“不要哭,听听。”

风早已不知去向,许听始终不愿抬头,做最后的道别。

轻眠的声响一直萦绕在她心头,在许听的心海里喊了一遍又一遍,温暖的声音安抚她悲伤的心口,缝合她的伤疤,最后化作思念叮嘱:

“听听,好孩子,不哭。”

“听听,不要怕。”

起身时,许听从石头上跌落,摔在一片软绵的草地上。她仰头看向天空,光线刺得睁不开眼,她抬起手臂遮在眼前,漆黑的日光再次笼罩,在她的眼睛上盖了一层又一层迷雾。

干枯的河道再也涌不出一滴水,无法洗去眼中的雾霾。许听缓慢爬起身,褪去脚上的鞋,从短袖上撕下一块布料,草草包扎好脚底的伤口。这双网鞋她穿了许多年,这次也摒她而去了。看着脚上密密麻麻的泥渍,她愣了神;鞋子将脚尖磨得肿胀又通红,脚心渗出的血渍灌满整个鞋底。她缓缓闭上眼,稍作休整,重新穿上鞋,走到石头边上的草堆前,掀开树叶,从里面拿出一把镰刀和锄头。以前,上山采草药需要工具,许听每次都得背来背去的比较麻烦,索性直接放进这个草堆里。

握着镰刀的手止不住地颤抖,原来没有手套,镰刀的手柄竟是这样粗糙磨手。她深吸一口气,走到旁边的草丛,砍下几片芭蕉叶,许听抱着芭蕉叶返回原处。还剩几步距离时,许听却停下了脚步,不敢迈过去,她浑身都在发抖。还有两个月,这里就会长满威灵仙和鸡血藤,胡奶奶在这里,身体不会再痛了。

许听脚步虚浮,每走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。从昨晚到现在,许听始终不敢抬头看胡奶奶的脸庞,只能不停地轻敲她的手背,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她,指尖的呐喊像这山谷一样死寂。

灼热的阳光刺穿许听的后背,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。刚摘下的芭蕉叶慢慢萎蔫枯萎,她不得不往前走。

走到胡奶奶面前,许听瞬间跪倒在原地,遍体鳞伤的身躯赫然映入眼帘。许听张开嘴急促地呼吸,牙齿不停地打颤,握住树叶的手指颤抖不停,瞬间掉落,覆盖满地血印。

许听嚎啕大哭,像个无助的小孩。寂静的山谷无视她的咆哮,炽热的阳光照进树林中,反复嘲弄她的软弱。这片丛林她曾看了无数遍,直到此刻,她才认清它的真面目。

她曾以为,自己的声音粗糙难听到让所有人都畏惧,所以她逃进山间丛林,这里野兽栖息,她视作家园,在无尽的等待中一边又一遍地呐喊着思念,时至今日,她才看清,这片丛林里,从来都没有声音。

山谷间无人回应,她也是。

这片丛林中,再也没有人呼唤她了。

许听跪着往前爬,用手轻轻拂过胡奶奶的脸庞,支起身,许听吻在奶奶的额头。缝合的伤口淌满漆黑的血渍,干枯的血迹早已布满全身,身体上没有一寸是完好的。乌黑的嘴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诡异,苍白的身体沾满血液,指甲里还残留着大豆的碎渣。一瞬间,所有的回忆涌入脑中,许听趴在老人残缺的身体上,流下离别的眼泪。

许听把树叶盖在胡奶奶身上,指尖轻轻拂去老人眼角上的泪痕,在她苍白的脸上落下最后一个吻。退离时,又将最后一片树叶盖在胡奶奶的头上。

许听缓缓站起身,拿起身旁的锄头,走向石头后的一片空地。她从白天挖到凌晨,漆黑的夜晚再次笼罩这片丛林。她的泪水灌满深坑,许听终于支撑不住,倒在坑里,头重重地扎进泥土里,再也没力气起身。

停歇了一会儿,许听缓慢地爬出深坑,拿起镰刀走向丛林深处,凭着记忆找到了那片花海。

许听在月光的指引下,她拾起一捧玉簪,她将花铺在坑里,花香瞬间弥漫整个山谷。许听捧着一束花走到石头旁,掀开了树叶,将胡奶奶轻轻抱起,给她编了一个花辫。蓝色的花瓣嵌进白色的发丝里,许听在湍急的瀑布中做了最后的告别。她将头埋

↑返回顶部↑

书页/目录